斯蒂芬·霍金永恒的声音

2006年6月21日，英国科学家斯蒂芬·霍金在中国北京参加了2006年国际弦理论会议期间的一次会议。图片来源：朱灿灿/盖蒂图片社

（神秘的地球）据《大众科学》（作者：Sarah A.Bell/麻省理工学院出版社读者）：这篇文章最初是在《麻省理工学院新闻阅读器》上发表的。本文改编自Sarah A.Bell的书《Vox ex Machina：会说话的机器的文化史》。

2018年，当斯蒂芬·霍金的骨灰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追悼会上被埋葬时，欧洲航天局（ESA）向太空发射了一首希腊作曲家范吉利斯的原创音乐，其中有霍金的声音。马德里郊外的Cebreros电台向距离地球最近的黑洞广播了这一信号。

在一份新闻稿中，引用欧洲航天局科学主任Gunther Hasinger的话说：“这很有趣，同时也很令人感动地想象，斯蒂芬·霍金的声音和范吉利斯的音乐将在大约3500年后到达黑洞，在那里它将被事件视界冻结。”此举是为了纪念霍金对天体物理学的主要贡献，他的理论是，由于量子真空波动稳定地转化为粒子对，黑洞会自发地发出热辐射，其中一个粒子在无穷远处逃逸，另一个粒子被困在黑洞内。霍金辐射，以及落入黑洞的信息是否丢失或以某种方式从辐射中恢复的相关问题，是一个深刻的概念，仍然在理论物理学家中引起争议。有趣的是，哈辛格的评论理所当然地认为，霍金30多年来一直使用的语音合成器中由信息组成的声音只是“斯蒂芬·霍金的声音”

在他去世后，媒体上的许多报道更多地提到了霍金的声音，而不是霍金的辐射，这表明他在公共场合以一个融合了两者的角色而闻名。路透社报道称，霍金的合成声音“是他的工具和标志”，将其描述为“一种机器人般的拖沓，在某种程度上增强了他所揭示的宇宙秘密的深远影响”。即使是长期同事马丁·里斯在《自然》杂志上为霍金写的讣告也提到了“成为他标志的雄男口音”，并推测霍金的宇宙学领域是他人生故事引起全球公众共鸣的一部分——“一个被囚禁的心灵在宇宙中漫游的概念抓住了人们的想象力”。当然，霍金对宇宙的通俗描述《时间简史》的出版商一定是这么想的，因为他们选择了一张端庄的霍金坐在轮椅上的照片。这本书美国第一版封面上布满星星的夜空。即使只是象征性的，霍金也是世界上最著名的活半机械人之一，他通过机电手段移动和说话，因为他的血肉之躯不能，在他的脑海中环游宇宙。

霍金患有肌萎缩侧索硬化症（ALS），1985年在瑞士旅行后失去了说话能力，当时肺炎迫使医生给他戴上呼吸机，并在被转移回英国后进行了气管切开术以帮助他呼吸。在从近乎致命的肺炎中康复后，霍金最初使用拼写卡进行交流，扬起眉毛表示字母，这是一种具有明显限制的临时解决方案。

霍金的第一个语音合成器使用了麻省理工学院研究科学家Dennis Klatt创建的合成语音“Perfect Paul”的迭代，并在Apple II计算机上运行，经过修改使系统更具移动性。它允许霍金以每分钟15个口语单词的速度进行交流，使用手动点击器从单独的软件程序中选择单词，并将其显示在屏幕上。ALS是一种影响肌肉控制的退行性神经疾病，因此霍金对一种允许他写作的设备的需求可以说比语音合成组件更为关键，但语音合成为霍金提供了一种额外的交流方式。

霍金的公共“声音”当然与人体声音系统的声音不同，但即使是这种由电、信号处理算法、电路、软件代码和丹尼斯·克拉特身体的远距离回声产生的声音——完美的保罗是从克拉特自己的录音中合成的——在斯蒂芬·霍金的具体实例中也变得独一无二，甚至在它的发音上也是如此。通过身体与声音的亲密互动，合成的声音成为了“他的”。尽管作为一种电子技术，声音本身缺乏身体的大部分表达能力，但众所周知，霍金会利用它的启示和约束来表达他的个性。

他通过将保存的文本一句一句地发送到语音合成器来进行演讲，但他表示，他确实“在演讲之前尝试了演讲，并对其进行了润色”，这一声明暗示他正在练习一场表演，其中包括对演讲听起来和内容的修改。霍金以顽皮著称，他在众多电视节目中以自己的身份出现或录制对话，包括《生活大爆炸》和《星际迷航：下一代》。他为自己在动画系列《辛普森一家》中的描述录制了对话，分为三集，并被制作成辛普森一家的动作人偶。他在2014年告诉记者，“我理想的角色是詹姆斯·邦德电影中的反派。我认为轮椅和电脑声音适合这个角色。”

正如讣告所描述的那样，霍金的合成声音是他的“商标”，尽管不是霍金的商标（这不是他的知识产权）。在霍金生前维护的一个网页上，他称赞剑桥自适应通信公司的大卫·梅森为他组装了最初的Speech Plus系统。霍金写道：“这家公司生产和供应各种产品，帮助有沟通问题的人表达自己。”。早在1988年，Speech Plus就为霍金提供了一种新的合成器，即CallText 5010，它具有改进的文本到语音功能，但霍金坚持要求该公司为他提供一种与他之前的设备使用相同声音的合成器。在谈到他的完美保罗时，霍金说：“我使用的是Speech Plus制造的独立合成器。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合成器，尽管它给了我一种被描述为斯堪的纳维亚、美国或苏格兰口音的口音。”他以开玩笑给美国观众说这给了他一种美国口音而闻名。

众所周知，霍金拒绝对他的通信设备进行“升级”，他开始接受硬件和软件的特定配置，以及它产生的声音。随着他使用的技术变得越来越过时，霍金更容易控制其他人对与他密切相关的合成声音的使用。霍金在2014年批准了传记电影《万物理论》的剪辑，然后让制片人使用他自己的合成器重新录制对话。霍金对这种特定合成声音的识别是双向的。即使在他去世后，许多人今天也会听到它并称之为“斯蒂芬·霍金的声音”，而且霍金本人也坚持在他剩下的32年里保留他使用过的第一个合成声音，即使语音合成技术有所改进。

最终，20世纪80年代霍金合成器的硬件出现了故障，而其他因素，从霍金持续的神经退化到他的专业软件和输入设备与最新计算机系统的不兼容性，都使得升级势在必行。几个人——研究生、程序员和英特尔的一个研究团队——参与了让一个新系统工作到霍金满意的程度。

霍金坚持的一件事是保留他1986年开始使用的特定硬件中出现的完美保罗版本。程序员Peter Benie在没有原始硬件原理图或软件源代码的情况下，开发了CallText 5010原始微处理器和数字信号处理器的软件模拟器。他唯一拥有的就是机器代码。该团队很难找到原始声音的副本，尤其是因为曾经是Speech Plus的公司已经被出售或收购了四次。1988年，霍金访问加利福尼亚州进行为期三周的巡回演讲时，曾参与CallText 5010的工程师埃里克·多尔西（Eric Dorsey）回答了媒体关于合成器的问题，最终找到了1986年的备份磁带。当该团队在2014年追踪到Dorsey时，他正在为TiVo工作，当得知霍金仍在使用CallText 5010时，他感到震惊。新的模拟器最终于2018年1月提交给霍金批准，就在他去世前两个月。由于健康状况不佳，他从未在公共场合使用过新系统。

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首次采用CallText5010及其完美保罗版本以来，霍金有很多机会升级他的通信系统的组件，但他拒绝了，因为原始设置产生的声音已经成为了他的。只有Klatt的朋友和同事在霍金的演讲中听到了其他人的回声。在20世纪80年代末，他们会在各地听到它。几十年来，Perfect Paul的版本是文本到语音系统的常见默认版本，包括许多“有声文本”电话信息系统。尽管Klatt的系统包括其他声音，如“Beautiful Betty”和“Kit the Kid”（分别基于Klatt妻子和女儿的录音样本），但Perfect Paul被认为是最容易理解的，尽管它有其局限性。《纽约时报》将Klatt的合成声音描述为“通常可以理解，但听起来像是有外国口音”，比另一种系统更受好评，该报略带冒犯地将其描述为“听起来像是口齿不清的人的沙哑录音”

随着时间的推移，硬件和语音合成软件的改进，Dennis Klatt的回声越来越微弱，霍金和他对完美保罗的具体实例化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牢固。霍金在2006年解释说：“我保留它是因为我没有听到过我更喜欢的声音，也是因为我认同它。”。拥有自己声音的愿望超过了升级系统带来的任何好处。2013年，斯蒂芬的女儿、记者露西·霍金在英国广播公司电台采访了克拉特的女儿劳拉·芬恩博士。露西15岁时，她的父亲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劳拉18岁时，她的父亲死于癌症。25年后，露西回忆道：“（这）意味着我父亲实际上是在用你父亲的声音说话。”劳拉回答说：“（我父亲）会非常非常激动……我以前从未真正想过我父亲的声音会如何延续下去。”

霍金对完美保罗的依恋表明了我们对自己声音的主观体验是多么亲密，以及它为我们提供了与社会世界的关系，这可能反映了我们社会的偏见。霍金对完美保罗的使用传达了他的幽默感、智慧和身体残疾。尽管这是许多人使用的标准语音设备，但霍金个人使用的声音听起来很独特，以至于他不会升级他的设备，因为这意味着改变他的声音。在这个机器人协作的例子中，机器成为了霍金身体的延伸，但它和我们的生物体一样容易衰老和分解。霍金的例子远非超人类主义的梦想，而是表明作为人类的经历是一种彻底的体现。